【搬运】神经网络 BY 小夜【yo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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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龙马，龙马——”
迷迷糊糊中，龙马听到有人在急切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艰难地睁开眼，面前是德川和也苦大仇深的一张脸。
“龙马，你醒了！”德川见龙马清醒过来，表情才有所松动，“医生说你必须吃点东西，不然胃病只会更严重。来，我扶你起来。”
“啊咧？你怎么来了？”龙马还记得睡之前龙雅还在这里的。
“……”德川的表情又变得一言难尽，顿了顿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越前龙雅联络我了。”
“？”
“你昨晚没回来，打你电话也是关机，我联系不上你，但我猜你八成是和他在一起。然后刚才他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我，说你居然酒精中毒了，还有胃病！医生说你现在可以回家了，就让我过来接你。”
德川越说表情越阴沉的可怕，“你为什么每次一和他扯到一起就会落到要进医院的下场啊……”
见龙马没有回应，他叹了口气，把冒着热气的一碗白粥端到龙马面前。
“你先慢慢吃一点，一会我叫车。”
“哦，好。”龙马僵硬的接过勺子，顺从地往口里塞进温热的粥。
龙马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狼狈。
以前可以花一个下午在网球场上，不知疲惫地挥拍击球，现在连支撑着身体都觉得是件费力的事。
酒精的副作用让大脑运转地极为迟缓，而胃部传来的酸软和偶尔的痉挛又像一个定时炸弹。
其实下半身也还疼痛着……

原来一个人从高处坠落竟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

龙马想着不禁觉得好笑。
“你在笑什么？”德川看着眼前的人机械地挖着粥，还露出有些不知所以的笑容，开始担心起来。
“啊！啊……”龙马很尴尬，“没有，我在想粥很好喝，谢谢你。”
说着便捧起碗更大口而努力地吸食。
“呕————”
龙马觉得好愧疚，好不容易吃进去的半碗粥被吐得一干二净，还把床弄得一团糟。
德川无能为力地轻轻拍着龙马的脊背，为他顺气。
龙马已经快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
“没关系的，德川。医生给我开药了，我应该吃点就会好一些。”
“……”
“药在哪里？我现在就吃。”
“……”
“吃完了药，我应该就能喝下去粥了，不用担心。”

最后是德川在床边的柜子上翻出医生开的药，递给龙马吃下。果然，吃了药之后龙马终于勉强能够咽下了几口粥。
“诶？你们还没走啊。”病房的门被毫无征兆的拉开，走进来的是满头金发卷毛的美国大叔，身穿白大褂，胸前别着几支笔，看样子是医生。
“啊，医生，我们正准备走了。今天真是辛苦您了。”德川忙走上前去，礼貌的道谢。
“和也？！”
龙马不认识这个跟着医生一同进来的男生，看起来是亚裔，准确来说应该是日本人，因为他说着日文，还认识德川，并且直呼德川的名字。而德川显然也是认出他来，有些一反常态地惊讶的楞在门口，一直没能接上话。
“哦，你们认识？”
“是的，教授，他是我之前在日本的朋友。”
“那太巧了，反正之后也没别的病人要检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记得之后把报告写好明天给我，我就先走了。”
“好的，教授再见！”

医生扬长而去后，房间里只留下有些尴尬的三人。
龙马不知道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但他很肯定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不愉快的过往，否则德川的脸色不会如此难看。
而且德川一直站在门口，没有想让他进来的意思。
“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和也，我真的好高兴啊。”
说话间那个男人居然一把拦腰抱住德川，把一头橘黄色的卷毛深深埋进德川的胸前，毫无顾忌地撒着娇。
龙马满脑子都是问号，他不相信德川会脚踏两只船。虽然这么说也不合适，毕竟自己也没干什么好事，但是现在气氛就是非常的不对劲吧。
“入江，你别这样……”德川费了一些力气才拉开两人的距离，站直身体。
“和也，这是谁？”
龙马迎上那个人的目光，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这是我的同学，我们都是网球部的，部里组织来美国休假，他生病了，我送他过来。”
“诶——~”
龙马很讨厌被打量的感觉，那个人接近自己的样子仿佛像是一条扭曲的蛇吐着信子，兴致勃勃地靠近自己的猎物一般。
“你好，我叫入江奏多，是和也的高中同学。”
“越前龙马。”龙马其实很想尽快结束对话，赶紧离开这个让人不舒服的环境。
“哦对，哈哈，其实我知道你的名字，毕竟看了你的病历嘛。怎么会酒精中毒？还是在不吃饭的情况下喝那么多酒？”
“……”
“以后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哦，毕竟身体可是你自己的东西。”这个叫入江奏多的男人没有给自己回答的机会，反而丢出这么一句生硬的话语。
龙马很不爽。
“啊——，不会是——被谁抛弃了吧？”
“你说什……”
“入江！！你给我差不多得了！”德川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来大声呵斥着，一把把眼前这个令人讨厌的男人拉开，不想让他再接近龙马。
这洋洋得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到底要干嘛？
龙马真的有些生气。
“唔哇——，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和也。”
“你别这样说！”
“在一起了？到哪个地步了？你亲他了？你们做了吗？嗯？”
入江的咄咄逼人让德川根本无法招架，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奇怪了，充满着令人发寒的占有欲。
“我和你早就已经分手了，我现在喜欢谁都和你没有关系！”德川显然也非常生气，竟一把拽住入江的衣领。德川比入江高出大半个头，气势上来说还是更胜一筹。
但是入江完全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是吗？真有趣啊，和也。”入江一把拍开德川的手，居然笑着走到龙马床前一屁股坐下。
“你到底想干嘛？！”
“看来你真的很单纯呢，哈哈，越前君~”入江反而是笑嘻嘻地将头撑在床边，饶有兴致的看着龙马惨白的脸。
龙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戏谑和嘲讽，好像在看这世界上最可悲的人。
“啊啊~真好~我也有过这种时候呢~”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的话。”龙马有些嫌恶地偏过头，不想再有更多的交流，直觉告诉他，从入江奏多的嘴里是吐不出什么好话的。
“哈哈，和也他还是很温柔吧。他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人啊，所以你才会眷恋他？”
“入江，你真的别再说了！！”德川痛苦的想要制止。
“可是啊，这个男人，不会比喜欢自己更喜欢你哦，毕竟他当年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呢。所以我才只能一个人在这里摸爬滚打，真是有够温柔的。”入江笑眯眯地继续说着，丝毫不理会德川的声嘶力竭。
龙马一时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他的温柔只是为自己而存在的，当初我没能改变他，现在你更改变不了。”
说完，入江只是冷笑一声，没等龙马说出任何一个字就起身走向德川。
“和也，伤害人的事可别做的太过分啦，不然他可能会变得和我一样扭曲。”
说罢，便扬长而去。

龙马其实没有任何失望，伤心，难过，生气。
首先，他非常清楚，入江奏多这个人心理上多多少少有一些别扭，一定曲解了德川某些程度上的善意。
其次，他并不害怕「德川更爱他自己」的这个事实，相反，他觉得这样反而更好，这其实是一件不能更正确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德川能够对他自己更温柔一些，这样更好。
真的。

所以面对德川的连声道歉，龙马真心的对他说着「没有关系」。
只不过，龙马确信了一件事。

“德川，我换下衣服。”准备出院时，龙马对德川说道，并毫无防备心地将身上穿着的病号服脱了下来。
刚准备伸手去拿放在床尾的干净衣服时，突然感受到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腰间。
“嘶——”龙马一惊，回头看见德川死死地盯住自己的腰。
“干什么？”
“这个，是他弄的吗？”
龙马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发现自己腰的两侧有着醒目的因为过度按压引起的青紫色瘀伤。
他还记得，这是龙雅昨晚在最后的时候太过激动而压伤的。
两人都无话可说，龙马在呆坐了一会之后只是拿起衣服好好地穿上，先一步离开了病房。德川后脚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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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休假还在继续，可龙马和德川两人早已没有欣赏好风景的力气。
龙马没有正式地提出分手，可是他也没脸再回到德川和也身边去了，而德川也清楚这个事实。
龙马也没再联络过龙雅，自然也没收到过来自龙雅的消息，好像那天晚上其实只是一场噩梦，但是自己身上的瘀痕还迟迟没有完全消除。

今天终于来到了在美国的最后一晚，网球部所有人吃完晚饭，聚集在熙熙攘攘的格里菲斯公园，为在美国的最后一刻留念。
公园前的巨大银幕恰好在放Lady Gaga的新专辑《Chromatica》。屏幕中的女人身着刺眼的粉色皮服躺在地上接受着从天而降的刺刀，无力地迎接着磅礴大雨。在孤独、迷茫、痛苦的时候，人本能的渴望爱，想去寻找爱，相信着爱能给自己治愈，但是其实在偌大的希望背后，藏匿着的是无限的痛苦和更多的寂寞。龙马想到其实人活着其实就是为了接受所有的痛苦，如果一切都不可避免，至少稍微让身边的人好受一些吧。
大银幕闪烁出动人的光彩，毫不吝啬地洒在每个面向它的人脸上，广场上环绕着Lady Gaga独特的声线。

「Water like misery. It’s coming down on me.」

“德川。”虽然没有刻意用眼神寻找，龙马还是知道德川仍然还呆在自己的旁边。
“怎么了？”
“对不起。”
“……”
“我其实之前都搞错了，想利用你温柔的地方也好，自私地觉得你永远都不会改变也好，这些都是错误的。德川，你应该更爱自己才对，我也会爱自己。”
龙马看向德川，有些如释重负地冲着他展露笑意。
之前一昧地留恋德川的温柔和善良，其实只是在无尽的索取和约束。
“……龙马，入江的事我再次和你道歉，确实是因为高中毕业之后我有些决绝地和他提出分手，然后因为学校已经联络好了，造成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形，所以他一个人来到了美国。是我没有承担起我的那部分责任，可是现在我已经学会了更加成熟的思考和做决定，你能再多相信我一点吗？”
“不是这样的，德川。我没有在责怪你，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没有哪一方会变好。”

「I'd rather be dry, but at least I'm alive.」

之后龙马没有听到德川的回复，只是音乐逐渐进入高潮部分，歌词不断地重复着「Rain on me」。


回到日本后距离开学已经没几天了，网球部的人纷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龙马也不例外。
只是一进门母亲就火急火燎地拉着龙马一起阅读龙雅发来的邮件，看到龙雅说龙马喝醉进医院时，越前伦子近乎发怒地责怪着龙马。
“龙马，你怎么搞的，怎么还学会喝酒了！”
“抱歉妈妈，我就是好不容易能见到哥哥太开心了，想着多喝点也没事，他能照顾我。但是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能顺利的把「哥哥」这个词脱口而出，龙马觉得十分庆幸，和母亲打了个哈哈就逃到自己房间休息。
是该收收心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毕竟是自己的人生。
——迷迷糊糊睡着前龙马这么想着。


“小——不——点——！！”
刚踏进宿舍，龙马差点就被飞到自己身上的菊丸英二撂倒，菊丸偏偏黏黏糊糊地根本推不开。
“好几个月没见啦，有想我吗！！嘻嘻，我给你带了我家那边的特产，超好吃的海葡萄！你吃过这个吗？！”菊丸叽叽喳喳地挂在龙马身上，兴奋地说着。
这个人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呢。
“没吃过，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啊……”
“啊，那你赶紧试试哦，真的超级超级超级好吃！！我可喜欢啦！”说着菊丸就把一小碟洗的亮晶晶绿油油的海葡萄放在龙马桌上，兴致勃勃地看着龙马。
龙马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拿起一根海葡萄，透过窗子照射过来的光线，显得晶莹剔透颗粒饱满。放入口中是只有最原汁原味的淡淡的咸味，咬起来嘎嘣脆，口感清爽。
“嗯，很好吃！”龙马朝菊丸笑笑。
“哇！太开心啦，那我多给你拿点！！”菊丸听罢更是开心，忙在自己的行李中翻找出更多的海葡萄想送给龙马。
龙马摇摇头，为这个人的天真开朗又好哄感到有些无奈，手也忙不迭地往嘴里送入更多的海葡萄。

“嘶————”本来还在埋头收拾自己行李的龙马感到胃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不得不倒吸一口气，有些受不住地捂住胃部，弯腰蹲了下去。
这把菊丸吓了个半死，忙跑过来扶住龙马，“喂喂，小不点，你怎么啦？”
龙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剧烈的疼痛。自从在美国因为胃溃疡和酒精中毒入院后，他都好歹有在按时吃药，回家后，家里的饭菜也很清淡，一直都没什么问题的。
“不会是因为吃太多海葡萄了吧，刺激到了吗？！”
“有可能，我今天还没吃药……”
“药？你得什么病啦，还要每天都吃药吗？”
“嗯……一点胃病。菊丸，能帮我拿一下我的药吗，在桌子上。”
在吞下药片后，总算止住了难以忍受的胃痛，龙马摊在椅子上喘着气，菊丸则是一脸忧愁的盯着。
“喂喂，你也好歹算是个运动员吧，怎么这么脆皮啊？！”
龙马也很惭愧，“我得歇歇，喘口气……”

“感觉好像打不了网球了啊，我。”
沉默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龙马望着窗外，也不知道是对着菊丸说的，还是并没有对着谁说。
“怎么会啊！我听德川说，你们网球部这次比赛可是拿了冠军的诶，而且你几乎每一场都作为单打的首发打比赛，好像大家都觉得你天赋超好的！身体的话好好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啊！喂喂，清醒一点，你现在说这种泄气的话算是怎么一回事啊？！一点都不像你——”
“说的也是呢。”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可是菊丸好像表现得比自己还激动，龙马冲他笑笑，“那从明天开始好好训练！”

“对了，菊丸——”
听到龙马的喊声，在浴室刷牙的菊丸探出个脑袋叼着牙刷含含糊糊地应着。
“什么事？”
“大石前辈是不是认识我们学校摄影部的学长啊？”
“啊——嗯——好像是的，听他提起过。”
“那能帮我问问现在还能加入摄影部吗？”
“嗯？你想进摄影部？”
“是啊，我刚买了个新的相机，想试一下。”
菊丸点点头答应后满脑子疑惑地回到洗手池边继续刷牙，平时加入一个社团就够忙的了，龙马居然还想加入第二个社团？他有些不明所以。


正式开学后，生活好像变得更加简单了。
学业一如既往的繁忙，计算机院写不完的代码和修不完的bug在压缩着大二学生的日常。而网球部的训练量甚至比大一的时候更加重了，手冢部长的罚跑操场从原来的10圈逐渐增加到可怕的100圈，基础体能训练也增加了不少。除此之外，龙马还要抽时间去摄影部学习，拍片以及准备定期的成果展示。
说实在的，让人有些难以喘息。但是对龙马自己来说好像是刚刚好，每一刻都能充分地感受到活着的意义，也有明确的奋斗目标。
这样很好。
除了胃部的问题迟迟没有得到解决，会偶尔让龙马的身体无法支撑他完成训练任务。虽然德川和手冢都三番五次地提醒龙马去校医院好好检查，但是龙马还是觉得问题并不是很大。

只不过，在校内排位赛上，龙马的战绩有些下滑。
今天正好对上的是德川和也，他和龙马在大一的暑假作为队内唯二的两名一年级选手入选了校际联赛的正赛球员，实力不容小觑。但是在这次的排位赛上，龙马却以3-6的大比分败下阵来。
输掉比赛的那一刻，龙马瞥见围栏外的手冢国光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他低头看看自己握着拍子的手，因为用力的抽击和长时间摩擦有一些红肿。
“越前，”站在球网对面的德川早早走上前来准备握手，“别在意，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几次训练都没能完成吧？等你把身体调整好了我们再来好好地一决胜负。”
“今天你打的很好，但下次我会赢你的。”
……
其实不光是手冢部长，大家都对自己有些失望吧，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低迷，有时候明明好好地握着拍子，却怎么也无法回击那个明明接的到的球。
自己真的还有资格站在网球场上吗，就以这种半吊子的决心和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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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当手冢国光收到来自越前龙马的“退部申请”时，他感到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有些合理。虽然平时和越前龙马没有过深入的沟通，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越前的身体内部发生了一些巨大的变化。他能感受到越前内心深处的某种疲惫，就好像是当自身和外部期望差距过大时的那种焦虑和无力，想努力迎合每个人的期待，但是从内心深处却是那样的抗拒。
手冢国光无法拒绝这样的求助。

“部长，越前他退部了？！”在手冢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在网球部的成员面前说出来之前，德川和也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质问。
“是的。”
“你同意了？”
“是的。”
“为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学校规定是允许的。”手冢皱眉，有些严厉的反问道。
“……不，”德川有些忿忿地低下头，“抱歉，手冢部长，我只是有些惊讶。”
“那就赶紧回去训练，还是说想跑操场了？”
他理解越前，但是不代表别人会理解。
手冢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越前龙马在网球方面的天赋绝对是溢出的，这一点从结论上看也是符合的。但是当一个人摇摆不定，无法从内心认同自己正在做的事的时候，恰恰也正是应该直言放弃的时候。
手冢不希望自己的部员生活在痛苦中，人生这么丰富，总会有更舒适的活法。


自从越前龙马不再出现在网球社后，德川和也便只能在每周仅有的几节大课上看到龙马的身影。
他清楚，暑假里，那燥热粘腻的月份中，像小猫咪一样窝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即使他们接吻，拥抱，但是始终隔着太遥远的距离。这种距离就像一把越磨越锋利的刃，到最后只需轻轻一碰，自己和龙马之间仅有的轻微连系着那根线就会轻而易举地断掉。
德川回头看着坐在后排窗边的龙马，感觉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龙马身边还放着一个巨大的装着画板的布袋子。之所以德川能够一眼就看出来是作画用的，是因为布袋上尽是些斑驳的颜料，显得有些邋遢。
课后，德川克制不住的喊住往外走的龙马：“越前！”
“德川？什么事？”
龙马应声回头，自然地望向德川。
“你这是……”德川对着背着沉重画板的龙马很难摆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啊，我在学画画，不过才刚开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还有很多不熟练的地方，经常把颜料弄到包包上面，头疼。”
奇怪。
太奇怪了。
德川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在一个月内发生如此大的改变，会做这么多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
“为什么要学画画？”
“因为觉得很有趣啊，说不定我在这方面会很有天赋，有时候感觉比写代码还轻松。”
德川看着对答如流的龙马，他那双琥珀色的猫眼直愣愣地看向自己，但是恍惚间感觉并没有容纳下自己。
德川感到恐惧。
他畏惧这双无话可说的眼睛。
其实德川不止一次幻想过，即使无法成为恋人，能在相同的道路上前进，能够相互鼓励对方，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但是好像一切都成为了自己的一场黄粱秋梦。
他不知道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越前龙马是怎样接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
看着转身离去的龙马，德川动了动喉咙，还是没能喊住他。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德川再回想起当天越前龙马看向自己的眼神时，分明的感受到了眼前人的虚空和疲惫。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路过龙马寝室门口时，德川和迹部听到了里面传出的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两人一惊，连忙破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缩在地上扶着椅子的越前龙马。
“越前——！”
“越前——！”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忙冲上去争着为他顺气。
“越前，你还好吧！！”
而龙马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伴随着类似于哮喘一般的过度呼吸，脸涨得通红，只是一昧的拼命摇着头。
“德川！你扶着他，我联络校医院！”迹部见势不妙，当机立断掏出手机准备拨通校医院的电话。
“小——不——点——~”正巧菊丸从外面踏进来，正悠闲着，却看到不大的寝室里挤着几个人，被吓得不轻，随后又听见龙马不断的咳嗽声和几乎要窒息的表情，“啊！怎么又咳嗽了！！”
菊丸连忙蹲下身子一把推开手忙脚乱扶着龙马的德川和也，熟门熟路的摆好龙马的身位为他顺气。
“喂，菊丸，我来跟校医院联络，你先安抚一下他。”
“不用，他等一下就会好了！”菊丸一脸严肃地厉声制止着，坚定的表情倒是让迹部信服地放下了手机。
“咳咳——咳——”
咳嗽声终于在菊丸的拍打下逐渐减小，龙马的呼吸也顺畅了起来。见龙马没什么大问题后，菊丸长叹一声摊在龙马旁边喘着粗气。
“菊丸，越前这样咳嗽很久了吗？”德川不放心的问道。
“嗯…………”菊丸支支吾吾地瞄了两人一眼，“算、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德川，你别大吼大叫的，我没事了，我只是最近感冒了，所以咳嗽。”
“……感冒？感冒哪有咳成这样的！！”
“我真的只是感冒了，今天真的谢谢你，还有迹部，你们先回去吧。”
“……”
“哎呀，是真的啦！快走快走！”菊丸不耐烦地跳起来，推推嚷嚷地把德川和迹部推出门外，立刻关上门。
“……”
“……”
门内良久沉默。

“你这样根本就是鸵鸟行为。”
“我知道，菊丸，谢谢你。”

其实菊丸英二也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么幸运地拥有一个大石秀一郎为自己舔舐伤口。自己依赖着大石重新站起来，但是并不代表别人能够和他共享这份幸运。
能够在泥潭中得到救赎，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所以面对越前龙马在窒息般的咳嗽中的乞求，菊丸不得已只能答应他替他保守秘密。
只是他独自面对着越来越脆弱的越前龙马觉得有些棘手和难过。
虽然在别人眼中，越前龙马只不过放弃了网球，转而往画画和摄影方向发展，只不过是舍弃了一个爱好转而拥有了另外的喜好，平时的生活依旧同样充实，甚至变得更加充满趣味和挑战。但是菊丸仍能够在夜深人静的狭小空间里感受到另一张床上躺着的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空虚。
即使当龙马拿着自己满意的摄影作品和作画作品到菊丸面前炫耀的时候，菊丸都会无法抑制产生出一种近乎于惋惜的情感。
就像生长在悬崖边的孤木，总是有一种无限接近于死亡的美丽。


“菊丸！！”
被德川从身后喊住的时候，菊丸差点想拔腿就跑，想想接下来可能的严刑拷问，他就浑身难受。
“德、德川，啊哈哈，怎么了？”转过身，菊丸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那天龙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告诉我？”德川清冷的眉毛都拧到一起，大步走到菊丸面前问道。
“是真的没什么！小不点不都说了是感冒了吗！你、你真烦啊……”
“真的吗，我看你那轻车熟路的样子，不像第一次啊。我真的拜托你，如果他身体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大可以跟我说啊！”
“……是真的……没什么…………”不敢面对德川深邃的眼神，菊丸心虚的低下头小声嘟囔。
“菊丸……”
“……”

“过度呼吸？为什么他会有这个病？”
“也不知道算不算疾病，但是他晚上会偶尔有这个症状。可能是跟他太累了有关系，毕竟除了画画还要应付摄影社的作业。”
“什么？！越前他除了画画还加入了摄影部？？”
“喂你小声一点！！”菊丸指了指不远处的寝室门，示意德川噤声。
“……”
“总之就是这样，我能说的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菊丸煞有介事地拍了怕德川的肩膀，只留下德川一个人愣在原地。

德川和也什么都明白了。
他明白了越前龙马变成了谁。
他不曾想到，一个人的偏执会让人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也不敢相信，一个人明朗的表面居然能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空洞。
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龙马走出这巨大的泥潭，他也不确定龙马是否对挣脱这泥泞仍抱有期待。
以为悬崖边很危险，所以自以为是地伸出双手将孤木纳入怀中悉心呵护，却不明白孤木之所以美丽就是因为它身处绝望。
德川和也痛苦地想着。

5.
久违的在网球场旁边的路上瞥见路过的背着一个镜头大到有些夸张的越前龙马时，德川和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除了课堂之外的地方遇见他了。虽然两人的宿舍就在同一层，可是就连背影也碰不见。
“砰——”从球网对面飞来的球由于分心，德川并没有接到，弹到地面上后又重重地撞击到身后的铁丝网上。
德川不自觉的看着龙马头也不回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瘦了。
因为练习网球运动量大的原因，网球部的人小腿肌肉大多都非常发达，以此来支撑他们在球场上激烈的跑动，龙马也并不例外。
看着龙马现在明显变得消瘦细长的小腿，德川还是意识到了龙马的改变，以及渴望改变的决心。

下课走回寝室的路上，德川和也现在多了一个喜好，就是仔细的欣赏贴在路边玻璃栏中的摄影社作品展。
这个作品展是延续了好几年的摄影部传统，每周都会更新满满一墙的作品。以前的德川是断然不会在意的，但是现在，他会在忙碌的生活中抽出十分钟，驻足，慢慢在排成长龙的作品中仔细找出标有「Ryoma」名字的作品，他知道那是属于越前龙马的世界。
德川和也甚至有时候会满足于从这样细碎的角度窥探越前龙马的内心，像个偷窥狂一般钻进那个遥远的人心里，寻求一丝宽慰。有时德川也会反问自己，究竟对于越前龙马在执着些什么，好像无端的在浪费自己生命的分分秒秒，但是他始终就是做不到真正的放下。他有时候会无法控制的隔着玻璃摩挲，好像这样就能悄声无息地入侵那个如同有着铜墙铁壁一般的人的内心。
看着龙马照片上展示出的众多美艳的景象，有时德川会忘记时间的流逝。只是他从没能发现龙马的镜头囊括下了哪一个人。
他很羡慕龙马。
在他看来，虽然无法理解龙马这么做的目的和理由，但是能在另一个全新的方向突破自我，不断前进，是一种莫大的天赋。
越前龙马始终是一个优秀的人，他希望龙马能够一直保持这种近乎偏激的骄傲走下去。

“菊丸？”
德川在寝室楼下和提着两份饭匆匆忙忙往楼上跑的菊丸英二撞了个满怀，只见菊丸急的满头是汗，撞疼了也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德川觉得奇怪，一把拽住。
“菊丸，你急急忙忙的干什么？”
“上楼啊。”
“你怎么还拿着两份饭？是越前让你带的吗？”德川下决心要拦着菊丸问个清楚。
大二的课程，必修变少了，选修变多了，他越来越少的能够在课堂上看到龙马，对他的近况也几乎是一无所知。
“……”菊丸有一丝丝的窘迫，半天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哎呀德川，你就赶紧让开，我真的要上楼了。”
“我不会让开的，到底是怎么了？龙马的病好些了吗？”德川不依不饶的拉扯。
“……”菊丸见摆脱不掉，下定决心般地抬起头，“你这么想知道的话，就和我一起上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德川从心底升腾出一股失重般的焦躁感。

随着钥匙的转动，越前龙马的寝室门应声打开，德川不记得上一次站在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明明是正午，室内却因为紧闭着的窗帘而散发着阴凉的气息。
他看到越前龙马瘦削的肩胛骨突兀的隆起，整个人埋在桌面上，脚边混乱的摆满了颜料和随意丢弃着的卫生纸。
——他真的瘦了太多。
“菊丸，我不是说了我不想吃饭吗，你去找大石学长吧。”蜷缩的人头也不抬，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地说着。
身边的菊丸没有应声，而是看了一眼德川，抬脚往里走。
“越前。”
因为太久没有呼唤过这个名字，德川觉得自己的嗓音变得有些扭捏的奇怪。
听到一个并非来自菊丸的声音，一直埋头挥动画笔的越前龙马才愣愣地直起身子，侧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德川和也。
“啊，德川。”
龙马的眼神变得尴尬，就好像突然被别人发现了自己的丑陋和不堪。就连自己上一次回想起拿着网球拍的记忆，也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事了。他看着始终挺拔站着的德川和也，只觉得属于自己的自尊和微弱的自满都在一点点被压缩。
“呜————”终于在三个人沉默的对峙中，龙马无可抑制地呜咽了一声，手中的画笔也从手中滚落，砸在地面上。
“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龙马无法聚焦，他慌乱的在桌面上摸到卫生纸，一把捂住口鼻，在一阵接着一阵的咳嗽中，他终于从椅子上滑落，狠狠地坐进了摆满各种颜色的颜料堆中。
“越前！！”菊丸抢在德川前面一把抱住龙马，帮他稳住身形，让他不至于更多的跌坐在五颜六色粘腻的颜料中。
“怎么、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德川也想帮忙，但却只能尴尬的站在不远处。
菊丸一边拍打着龙马，一边略带怒气的瞪着手足无措的德川，“你现在也看到了，我答应了他会一直就这么支持他，就算他现在这么狼狈的活着，我也想帮他，让他按自己的想法继续走下去。你什么都不用再多说，今天也都看清楚了吧，看清楚了的话就赶紧走。”
德川看着眼前这个脆弱到被揉碎在菊丸怀里的越前龙马，觉得有些无法抑制的尖锐的痛楚在心中蔓延。
“为了活成他的样子，你宁愿这样伤害自己吗？”德川感到呼入的空气都伴随着让人窒息般的苦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德川意识到了这是将越前龙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根拔除。
“咳咳咳咳——咳咳——”
伴随着更加激烈的咳嗽和因呼吸不畅而逐渐涨红的脸颊，越前龙马像是一根孤立无援的浮木，漂浮在翻涌着的海面。
“得不到他，所以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更加接近他吗？”德川看着反应激烈的龙马，痛苦地闭了闭眼，“你真的知道你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吗？”
“德川，你是真的想让他死吗！！”菊丸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像炸了毛的猫咪护着自己的幼崽。
德川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行。这种痛苦和愤怒在一瞬间占据了理智，反应过来的时候，德川明白一切都太迟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无数把锋利的剜刀，无情的剐剃着龙马的血肉。
即使关上了门，德川还是能在门口听见门里不断传来的咳嗽声和菊丸的安抚声。
有那么一瞬间，德川想到，这样或许还不如一了百了来的轻松。

第二天在课间，德川看到双眼肿得像核桃般的菊丸英二。菊丸也看到了他，却没有给任何表情地掉头就走了。
自己是菊丸的话，也会非常的愤怒吧。自己细心呵护，给与无数的包容与关爱的一个脆弱如嫩叶的人被他人随意践踏蹂躏，换做是谁都无法原谅的。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一定都是菊丸英二见证了越前龙马的一切转变吧，也只有他真实的感受着越前龙马的脆弱与痛苦，也接受着龙马的迷茫和偏执。
而自己，只是一个大言不惭的人。

德川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弥补，而时间也没有给与他任何机会。
龙马辍学的消息，是菊丸告诉他的。
当时的他只是呆愣着听到菊丸说完了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去，什么反应也没能给出。
有时候并不是做错了事都有补救机会的。
德川依旧只是坐在教室里，听着耳边老师如流水一般的授课，偶尔回想起那个曾经在自己生命中只是短暂的出现了一个夏天的男人，那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男人。

【完】

Joyceqi123

好无语。 龙牙怎么可能喜欢南次郎啊

皆辞

真的是all越吗，OOC相当严重了吧(╯°□°）╯︵ ┻━┻

看的我好痛苦，那段我真的也要吐了

Joyceqi123 发表于 2023-8-22 01:04
好无语。 龙牙怎么可能喜欢南次郎啊

要吐了，这种古早味，呃真的。。。

牛牛王子

。。。。。宝宝，虽然你文很好，但是我真的不能想象越前龙雅和南次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袖手崖畔

嗯，太恶俗了

尼玛大半夜看得我大无语，谁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啊！！！

小悠

你们想干什么。？龙雅推的命也是命我真的要破防了